说话间，场景再次转换，梁静波置身于一个不大的会议室，里面只有三个愁眉苦脸的人——虞崇明，崔大校，还有一个身穿行政夹克的中年人。
“程主任，您儿子联系上没有？”崔大校关心地问了一句。
“没有。”程主任哀叹一声，摇摇头，“暂时先别管这个了……十七号，要不是我部门的人提前得到消息，死的人会更多……那些家伙，对于人民群众怀有Jida的恶意——老崔啊，这人是不抓不行了！”
“你以为我不想把那家伙绳之以法么？3·13事件和南极之战开打几乎是同一天，你说这里面没有内Gui，谁信——”
崔大校话没说完，手机响了，刚一接通，就破口大骂：“谁跟你是老战友！你们再来求情，别怪我翻脸不认人！”
挂断电话，崔大校将手机狠狠往桌上一摔：
“妈的……子弟兵在前线玩命，后面一群猪队友在拖后腿……这算哪门子为人民服务！”
“老崔，你消消气……”
程主任还在劝说，一直没吭声的虞崇明突然起身，将手中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往桌上一拍，板着脸说：
“给老何打电话。”
程主任顿时大叫：“你疯了啊！”
面对两个职位比自己高得多的人，虞崇明依然不为所动：“那么多人审下来，我算是看明白了——肖天选和他背后的势力，就是想dapo现有社会秩序，建立一个他心目中的理想国。在眼下这个局势下，他们一旦成功，对于整个GuoJia，对于人民来说，就是一场万劫不复的毁灭和浩劫。”
旁观这一切的梁静波再次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“那个时候，到底有多难。”他问。
“查到Zui后，专案组的人顶不住重重掣肘和压力，陆陆续续退出，只剩下我们三个还在坚持。”虞崇明慢慢伸出手，场景划过指尖，“作为渺小的个人，没有谁有将Zhenxiang一查到底的勇气，尤其，是那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信念，植入并影响意志不坚定的人，翻云覆雨间，逃脱Yiqie罪责。”
说话间，纷纷扰扰的声音如丝如缕在两人身旁飘过。
你们不能抓他！他就是传说中的紫薇圣人！
圣人个屁！要不是因为他，能死那么多人？
虞崇明，你们可想好了，这人一旦抓了，才是地动山摇！
你还好意思说？他活着，对于GuoJia和人民，对于SuoYou死难者家属来说，才是地动山摇！
ZhongYang都还没发话呢，你们几个空xue来风借题发挥干什么？
这回来求情的级别可不低啊，崔颖龙，你们别得罪人了行不行？
老程啊，这事儿翻篇过去得了，你们没看见现在GuoJia正忙着建地下城么？找几个人顶锅算了！
不能翻！就算是死，也得把那家伙揪出来！
虞崇明！你只是个小小的盾构机厂ShuJi，别拿自己的ZhengZhi前途开玩笑！
随着声音不断划过耳畔，梁静波心情沉重地悲叹一声：“没想到，你们当年的压力那么大，明明是为了死难者伸张正义……”
“最不忍直视的Zhenxiang往往藏在人的内心深处。”虞崇明同样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放下手，“在这些保护伞的庇护和通风报信之下，抓捕肖天选的行动一拖再拖，如果不把肖天选尽快控制起来，迟早，SuoYou人都得死。”
下一秒，两人置身于一间审讯室内，铁板凳上拷着一个光头，在他的超能力的影响之下，铁板凳和手铐都已经扭曲变形，乃至脚下的地面也变成了波浪一般。
“可算抓着个活的。”看着对方不服气的表情，崔大校都有些气笑了，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档案，“你叫唐进，是吧？”
“没抓错人，这人曾经当过肖天选的司机。”程主任同样看着手上的档案，“武汉事件就是他负责策划实施的。”
“伪装成Jingcha，对人民群众开qiang，然后趁势挑起群体矛盾——你们玩得可真溜啊！”崔大校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眼Shen中杀气凛然，“我知道你们是想玩个大的，但是你们没有剥夺践踏他人生命的权力！”
“当我起早贪黑没日没夜跑滴滴的时候，有谁想到我是被人剥夺践踏了？”唐进红着眼反问，“你们一个个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，有谁想过社会Zuidi层的我们！”
说到这里，唐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一般。
“只有上师，只有上师让我感觉，我活得像个货真价实的人……”
“然后上师让你将屠刀对准了普普通通的老百姓。”
“你胡说！上师就是紫薇圣人！就是Shen！”
见此人如此疯癫，程主任耸耸肩膀，对崔大校说：“这人没救了，毙了吧。”
唐进可不管自己是否没命，只是表情狰狞地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：“我说过……上师就是Shen，你们没法拿他怎么样……”
眼看崔大校要发火，虞崇明慢吞吞反问一句：
“你怎么确定，我们真的没法拿他怎么样？”
唐进立刻taidumanheng地瞪了虞崇明一眼：“凭什么？”
“再厉害的人，在Zidan面前，也不过是肉体凡胎。”虞崇明慢慢摘掉耳塞，用怜悯的眼Shen看着眼前这个人，“我甚至可以确信，你，以及你的那些同伙，现在的所思所想，已经不是你们本来的样子。”
要不是被人拿qiang指着拷在铁板凳上，唐进早就跳了起来：“你胡说！”
“你现在就是一个思想上的傀儡，你本来有家，有孩子，还有一个得癌症的母亲……就是碰到了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。”
“拿家人来威胁这种烂招对我没有用！”
“是的，因为我见过的SuoYou肖天选的信徒，都给我说过同样的话——为了他，抛家弃子的何止你一个。”回忆起这些天审过的人，虞崇明再次惋惜叹气，“你自诩为他Zui忠诚的信徒，可你的这份忠诚，他又知道多少？或许，你只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，没有用的话，SuiShi都可以抛弃。”
见唐进一时哑口无言，虞崇明也不跟他继续废话，直截了当地对另外两人说：
“那个人现在还在北京，我们直接去见他。”
梁静波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，专案组Jin剩的三人出现在一个四合院之内，肖天选正和一群文艺和ZongJiao界的知名人士围坐在院子里，悠哉悠哉地品茶聊天，一袭白衣，风度翩翩，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。
而虞崇明一眼就看了出来，在这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外表掩饰下，是一颗躁动的逆贼之心，自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，可以翻云覆雨，为所欲为，人间没有Renhe力量可以奈何得了他。
这一回，虞崇明没有戴耳塞，因为他知道，在场SuoYou人无一例外都是这个人的信徒。
见一身军装的崔颖龙气势汹汹地领着两个身穿行政夹克的人进来，就有人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，其中一个老和尚站了起来：
“这不是小崔么？哎呀……你们怎么还揪着肖先生不放啊！”
崔大校可不跟这老头打哈哈，一脸杀气地扫视着院子里的SuoYou人。
“我今天来，就是要带他过去，把事情问清楚。”
一个身穿汉服的年轻女演员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：“他就是个在网上发点心灵鸡汤，做自媒体的，你们至于这样么？”
“那么，你们谁能跟我解释解释，那些口口声声称呼他为上师的人，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Shahai手无寸铁的老百姓？”
眼看女演员横眉怒目要怼崔颖龙，虞崇明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：
“你是想说，死个把老百姓至于这样么？作为一个自私自利冷血至极的人，人命在你眼中根本不算什么，我说得没错吧？”
女演员被打脸打得不吱声了，又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：
“小崔啊……我以性命danbao，小肖和那些坏人没有Renhe关系……”
“对对，这段时间肖先生一直在这里，怎么可能和远在西安武汉的人有联系。”
崔颖龙忍无可忍，拔出qiang嘭地往茶桌上一拍，把白胡子老头吓了一跳：
“小崔啊……我可是你舅舅！”
“现在是战时，别逼我动手。”
崔颖龙强压着火气，看了程主任一眼，程主任点头会意，下一秒，几个身穿白衬衣的快步走进四合院，迅速围住了还坐在藤椅上的肖天选，肖天选无奈，只得慢慢起身，满心委屈地说：
“我也很无奈，无论我说什么，都没法让SuoYou人满意……我自己注销了SuoYou网络平台的账号，也发表过多次声明，让那些人不要打着我的旗号搞事……”
眼看肖天选就要被带走，有Renda声嚷嚷：
“你们不能带他走！肖先生是无辜的！”
虞崇明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：“无不无辜，他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又有一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出来，指着他们三个，恶狠狠地威胁到：“崔颖龙，你给我听好了！肖先生在你手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们就去ZhongYangJunwei告你！”
崔大校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：“想告状你这就过去，立刻去maShang去，我不拦着。”
虞崇明停下脚步转身，用悲悯的眼Shen扫视了院子里的SuoYou人：
“你们今天说的这些话，到底是你们自己ZhenZheng想说的，还是这个人想说的，只不过借着你们的嘴说了出来。”
“虞崇明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是说，你们成了他思想的棋子和傀儡，却不自知，可笑又可怜。”
下一个场景，又回到了那个小会议室，专案组三人继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——程主任手下的工作人员走半路，居然Gui使Shen差地把肖天选给放了回去！
“程主任，下次再面对肖天选，diYi，得换人，diEr，你的人bixu把耳朵塞上，不要听这个人说的Renhe话，更不要跟他说一句话。”
然后，他看了一眼崔颖龙：“你的人也是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们这次对上的，是个利用人心和GeZhong社会矛盾的高手。同时，他可以通过对话，将自己的心念植入别人的思想，被植入的人在Shen不知Gui不觉之间，成为了他意念的傀儡，却把他的所思所想当成自己的。”
听到虞崇明的结论，程主任顿时感觉到脊背发凉：“这简直就和蚂蚁窝里的蚁王差不多……”
“所以我们找不到他和叛乱分子的任何通话记录，任何往来证据。”虞崇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，“他是通过这个来控制SuoYou的傀儡。”
“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。”程主任一拍桌子恍然大悟，“之前审的那个唐进，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网约车司机，连自己有了超能力都是藏着掖着不敢告诉别人，自从开车带过几次肖天选之后，就xingqing大变，成为了肖天选的忠实信徒。”
“所以5之前一直没有查到任何qingbao，如果不是事先派了个卧底潜伏进了能力者weixin群……”崔颖龙的脑海之中同样在复盘着之前的种种细枝末节，“按理说，我们跟他打过照面也说过话，但是为什么没有被他xiNao控制。”
“因为，信仰。”虞崇明抬起头，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，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，“在现在这个时代，多数人的信仰都是纸糊的，一吹就破，一碰就碎，哪里有利可图就去哪儿，无所谓道德良心和人性底线。在他们眼中，我们这些有信仰的人就是理想主义者，是彻头彻尾的傻Gua。”
虞崇明的一席话，让崔颖龙程主任同时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：
“因为社会上信仰的崩塌，肖天选就有机可乘，他可以让自己的思想，成为信仰缺失的人的信仰……他这是想当所有人的Shen……”
“在眼下这个局势下，无论他做什么，都会对国Jia，对人民带来毁灭性的结果。”说罢，程主任站了起来，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，“闻科长，你们组的人再次对目标采取控制措施，务bi记住：所有人全部戴上耳塞，全程不许跟目标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。”
肖天选再次被专案组控制之后，来自于各个方面的压力接踵而至，政商两界的各LuRen士作保求情的一波接着一波，甚至连远在西Zang的几个仁波切都冒着战火，亲替肖天选求情。在网上，这件事更是迅速引起轩然dabo，有人故意带节奏，说肖天选明明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工作了，可ZhengFu就是和一个无辜的自媒体人过不去。
尽管世界战火纷飞，局势一天比一天严峻，各种僵尸和怪物已经打到了家门口，老百姓开始分批往地下城撤退，肖天选的事依然牢牢霸占着热搜榜Shou。人虽然被控制起来，专案组却只能暂时晾着他没有审，因为每天各种打电话和找上门来求情的人络绎不绝，甚至还有人在网上发视频放出狠话疯狂叫嚣：
“你们不让我们好过，我们就让SuoYou人都不好过！要死一起死算了！”
看着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，梁静波再次悲哀地说到：
“他们这是要分裂社会，引发内乱啊……”
“因为肖天选一开始，就是某些势力推到前台的代Yan人和白手套。”虞崇明再次伸出右手，将眼前的回忆快进，“百Nian王朝，千Nian世家，他们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，虽说肖天选这人无法控制，但是他们目标一致，互为棋子。”
“所以，这个人就有了可以分疆裂土的资本和勇气。但是他一旦成功，对于全体人类来说，就是灭顶之灾。”回想起在阿努钦看到的人间地Yu，梁静波更加深刻了解，老何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训练他和江大夫。
在眼下这个时代，人类已经输不起了，必须将所有不稳定因素扼杀在萌芽之中。
他刚一想到老何，就再次看到了老何留给虞ShuJi的那个电话号码，就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中间。再一看专案组的三人，明显是下定决心，要把这电话打过去。
“电话是老何留给我的，理应我来打。”
眼看虞崇明要拿起手机，程处长连忙拦住他：“虞崇明，你可得想好了，这电话一旦打出去，所You仇恨、骂名和黑锅全dou会算到你头上。”
“什么骂名和黑锅……为了所You冤死的人，还有我的老婆孩子，这电话我必须打。”虞崇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另外两人，态度同样坚决，“去它一边的地动山摇!就算是死，我也得拉着他一起死!”
说罢，他拨通了那个号码，同时摁下了免提按钮。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之后，里面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：
“我就知道你们查不下去。”
“何老，我是真没想到这人的能量有那么大。”崔颖龙面色铁青地看着桌上的手机，“我之前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搞互联网自媒体的，天天在各大平台上发视频写文章，给人灌心灵鸡汤，没想到他背后的力量居然联合起来给ZhengFu施压，现在已经闹到如果我们不放人，他们就拒绝撤进地下城，同时阻止其他群众一起撤离。”
“给人xiNao洗出来的呗。”电话里，老何似乎是在呼噜噜嗦面条，“肖天选主要xiNao和控制的对象就是能力者，其次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影响力，可以充当他保护伞的人，只有这样，他才可以肆无忌惮，分疆裂土。”
嗦完面，老何又说了一句：
“能力者，尤其是那种厉害的能力者，本来就是老天爷为了让人类能和怪物对抗而诞生的，他这一搅和，人类又重新回到了内斗的圈子——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”
会议室的三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，立刻意识到问题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。
“您是说……肖天选不仅仅是想当Shen，更是怪物那边的……”作为对外情bao口的负责人，联想到国外那一团的混乱局势，程主任的话音都有些哆嗦了，“我儿子……刚刚从刚果金逃回来，那边就是……”
“现在没空跟你扯你儿子。”老何不耐烦地怼了回去，“我发个定位，你们赶紧把人押过来——记着，只能是你们三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