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
这时候，前方传来骚动。
街道两边竟然涌出一群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百姓，个个带着篮子装着烂白菜臭鸡蛋，对着他们声嘶力竭的怒吼着：
“滚出徐州！~~~”
“你们这些刽子手！~~~”
“刘贼！你们跟曹贼一样，都是屠夫！~~~”
“赵王不是仁王，是屠夫！~~~”
“我们不要赵王，我们要笮太守，他是佛陀降临人世间，带我们走出苦难的救世主！~~~”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这些百姓们群情激奋，声嘶力竭呐喊的同时，对他们疯狂的扔出了烂白菜和臭鸡蛋，极尽所能的从精神上、肉体上面打击赵军将士。
“敌人的奸计如此拙劣！”赵云沉声说着，挥舞着武器格挡攻击。
这些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，从他们面黄肌瘦就能看出来，连饭都吃不到。哪里有余钱将白菜、鸡蛋，这么奢侈的拿来攻击他们？
哪怕这些是烂白菜、臭鸡蛋，都足以让这些百姓们饱餐一顿。但他们没有这么做，而是选择攻击他们。
这说明这些百姓的背后，有人在操刀对他们进行名望打击，想要通过这种来自底层百姓的呐喊，引起百姓们的共鸣，来对他们形成一种名誉上的出手。
这不是战场上正面厮杀的军事力量较量，而是一种阴谋诡计、来自精神层面、声望层面的一种对撞！
果不其然，周围众人见此情形后，望着赵云等赵军将士的目光，更加仇视。见他们如此狼狈，烂白菜、臭鸡蛋加身，反而莫名有些报仇雪恨的喜悦感。
“敌人知道我们不会对底层百姓出手、也不敢对百姓出手。因此他们有恃无恐，变本加厉！这拙劣的奸计，简单粗暴，却十分有效！”
徐晃也挥舞着武器格挡，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。他们赵军背负着赵王刘羽的仁名，就不可能肆无忌惮对百姓们出手攻击。
那不是仁王，那是屠夫了！
“但主公也说了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，温和的水想要覆舟，就必须化为洪水猛兽，而这需要靠外力。外力在哪里？就是那些引导者、组织者蛊惑带领。”
赵云和徐晃两将，武艺高强，挥舞着武器格挡这些攻击，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，可是身后的士卒，却因此混乱起来，不少人身上狼狈不堪。
这可是刘羽精心训练的特种部队，水陆两栖作战的精英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？
他们想要对这些百姓们出手，拔刀相向，但很快理智将他们压下。可就在此时，他们却看到了赵云对他们下达出手的命令！
不是对底层百姓出手，而是“擒贼先擒王”、“斩首行动”的命令。
这些傀儡百姓的“首脑”是谁？自然是那些蛊惑人心、妖言惑众的组织者，这就是罪魁祸首！
那些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、带头之人，隐藏在百姓们中间的组织者们，他们必须起到一种带头作用。
毕竟这些黔首百姓，目不识丁的，话都说不利索，宛如群众演员，靠着利益和宗教信仰收买而来。怎么可能发出那种振聋发聩的号召？就需要他们来引导、来组织。
“赵军对百姓下杀手了！~~~”
“赵王哪里是仁王，不过是沽名钓誉，跟曹操一样的屠夫罢了！~~~”
“滚出徐州……嗯……”
“噗哧——噗哧——噗哧——”弩箭发射的声音回荡开来。
“嗯？！你们怎么敢真的出手？！”
这些蛊惑人心的组织者，领头之人，正要继续带节奏攻击赵军将士，直接受到了箭矢攻击，直指目标的射击。
他们到死都没有想过，赵云竟然真的敢对他们下杀手，难道不怕误伤百姓？！就不怕这种出手，会给赵王带来难以想象的名望伤害？！
但他们看不到了，永远闭上了双眼。
当赵云下令之后，身后那些精锐部队，立刻逮出了罪魁祸首的组织者们。但这种强势出手，引发了百姓们的恐慌。
这一次，真的是百姓们发自内心，由内而外的惊恐声浪出现了。
“赵、赵王部下对我们出手了……”
“呜呜呜，他们不会像曹操一样屠城吧？！赵王不是仁王吗？！”
“假的！都是假的！全都是假的！~~~”
“快跑啊！~~~”
“……”
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，众士卒一身狼狈，烂白菜臭鸡蛋加持，但还是令行禁止，军纪如山的摆出了防守的阵型，避免有贼子趁乱劫囚车。
但实际上却无人胆敢靠近赵军众将士，哪怕还有一些漏网之鱼，他们也只顾着惊慌失措的逃命，唯恐慢了一步就成为尸体了。
带着枷锁镣铐、关押在囚车上的笮融等犯人，见此情形后大喜过望，哈哈大笑起来了：“赵王算什么仁王？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下手？天理难容啊！~~~”
笮融等佛教徒、世家人，此时别提多么高兴了。赵云等将这一次的出手，将赵王十年养望汇聚的名声，一朝荡尽，荡然无存了！
这时候，赵云等将根本没有心思理会笮融等人的嘲讽，他们组织将士维持秩序，将兵荒马乱的街道镇压稳定下来。
但见着百姓们望着他们，眼神惊恐，宛如唯恐避之不及时，赵云有些寒心，他端坐在照夜玉狮子之上，高头大马，居高临下环顾四周，气沉丹田的怒吼出来：
“给天下带来安定、给百姓们带来安稳，让百姓们安居乐业、丰衣足食的，不是那些秃驴，而是大王！是赵王！！是刘羽！！！~~~
“徐州承受黄巾之乱的时候，那些佛陀在哪里？！徐州承受曹操屠杀的时候，那些佛陀在哪里？！
“徐州承受战火考验，百姓家破人亡的时候，那些佛陀在哪里？！徐州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，那些佛陀在哪里？！
“赵王率兵平定黄巾之乱，参加讨董之战，冀州海晏河清、国泰民安，人口高达一千多万，是天下人眼中的世外桃源。伱们徐州偏安一隅，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吗？
“除了冀州之外，只要是赵王治下，只要纳入赵王统治之地，和平安宁，百姓们安居乐业、丰衣足食。你们不用忍受土豪劣绅的剥削、不用承受土地兼并、卖儿鬻女的悲惨。
“赵王让治下百姓，做到了再无饿殍，做到了丰衣足食，做到了堂堂正正的、可以挺直脊梁，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，那些佛陀可以做到吗？！”
一旁的徐晃有些惊讶的望了赵云一眼，这气沉丹田的怒吼，几乎声震十里，振聋发聩！
这不仅将赵云的愤慨倾吐出来，也将赵云强大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！
至少徐晃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！
声浪滚滚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来，那些惊慌失措的百姓们愣住了，竟然出现了一种思考的神色，麻木的眼神中，罕见的出现一种犹豫。
但旋即，又化为了坚定！
古代道路交通不便，传信不便，他们对赵王很陌生。比起素未谋面的赵王，他们更信任这数年带给他们信仰的佛教，更信任可以让他们修得来世福报的佛陀！
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信仰寄托！
肉体上面的苦难，不过是他们为了来生的一种苦修罢了！
“唉！~~~”
这一刻，赵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，什么叫做“民可使，由之不可；使知之”
老百姓可以被支使，放任自由是不行的，必须加以引导。而徐州的百姓们，显然被胡教引向歧途，他们必须将他们扳回正轨。
但看起来，显然有些难度啊！
“赵将军，这些百姓们已经被胡教洗脑蛊惑了，在他们看来，我们是敌人，他们是不会相信敌人的话语，先入为主的观念下，只会觉得我们巧舌如簧，在虚情假意诓骗他们。”
徐晃策马来到赵云身侧，轻声说道：“如今先将犯人压回牢房，稳定下相县城的局面，等候主公他们的佳音即可！这种事情，军师自有妙计！”
赵云颔首。
正因为赵云底层百姓出身，他对这些百姓们的愚昧无知，更有代入感，更加的恨铁不成钢。但于事无补，这种谋略层面的交手，非赵云所擅长。
……
兖州鄄城。
州牧府邸已经改成了赵王临时营地，议事大厅内，刘羽端坐上首，下方是文臣武将列席。
而在大厅的中间，正有一群衣着飞鱼服，腰佩绣春刀的光头，回答着众人的询问、质问，以及拷问！
问询的内容，全部都是与佛教相关。
最后的结果是，在场文臣武将的佛学知识，一败涂地，就连学富五车、才华横溢的荀彧，对佛教的了解，都输给了这群光头。
“主公，这些锦衣卫密探，应该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了把？”郭嘉心满意足的颔首道，这可是他的杰作。
刘羽端坐上首，望着这群熟悉的光头，一时有些无奈：“这就是奉孝对付佛教的计策？”
这些光头，都是锦衣卫出身，并且为首的光头，还是锦衣卫四大密探之首青龙。一位十年前因为黄巾之乱影响，家破人亡，差点身死，后被刘羽救活的孤儿。
刘羽这十年的发展壮大，除了靠着先知先觉的优势，招收原历史中的文臣武将，同样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班底。
四大密探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，都是底层出身，通过拼搏立功擢升到这一步。还有很多在刘羽的知识普及中，通过教育考核，已经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。
譬如此次的兖州中低层官吏，因为刘羽推行“摊丁入亩”赋税改革，兖州世家极力反对，以至于人才捉襟见肘，根本不够用。这时候，这些人才就派上用场了！
而此次的锦衣卫密探，正是郭嘉想要用来渗透佛教的手段。为了以假乱真，锦衣卫四大密探青龙，都亲自上阵，数年时间研习佛法。
可以说，郭嘉为了徐州之战，其实早已经在数年前就开始布局了。或者说，当初陶谦进入徐州，利用佛教信仰稳定民心，借此发展的时候，郭嘉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。
唯一的变动，不过是陶谦换成了刘备而已。但徐州世家、徐州佛教，其实从未改变！
“主公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，那些妖僧靠着信仰蛊惑洗脑百姓，利用民望来打击主公。那吾等就靠着相同的力量，来反击徐州佛教。”
郭嘉说到这里，顿了顿后，方才继续道：
“徐州那些妖僧，表面上得道高僧，背地里男盗女娼，敛财无数。他们创造的佛教徒、佛教信徒、佛教信仰，我们可以取而代之，鸠占鹊巢！”
“奉孝，佛教中也有大小乘佛法之别。”荀彧提醒了一句。
这种计策，也只有不拘小节、行为放纵，被人弹劾“不治行检”的郭嘉才会使用，换成其他道德君子，会觉得有辱斯文！
身体发肤受之父母，不敢毁也，孝之始也！这更是大逆不道！
剃发，这在汉代属于一种“髡刑”，五刑之一，看似没有痛苦，对受刑人而言，绝对是一种奇耻大辱！
由此可见郭嘉的胡闹！
但木已成舟，并且这还是青龙等锦衣卫密探主动请缨，他们又不可能弹劾指责！
郭嘉回道：“文若，那些百姓左一句阿弥陀佛、右一句观世音菩萨，哪里知道什么大乘佛法、小乘佛法。
“反正只要是剃了光头的僧人，他们都觉得是得道高僧，是西天极乐降临人世间的陆地神佛！
“况且青龙等锦衣卫密探，也是研习佛法，诸位方才也检验过了，以假乱真，完全可以渗透敌营，打入敌营腹内。
“届时，我们是从内部瓦解佛教也好，利用青龙将主公推向神坛也罢，都能有利于我们对徐州的统治。
“徐州夺下，淮南不足为虑！”
郭嘉的计策，就是利用“佛教”来打压“佛教”，扶持一个傀儡教派！
一个可以由他们掌控、指挥的傀儡！
如今徐州刘备、陈登等世家，利用佛教的信仰、利用那些狂热疯狂的底层百姓信徒，来阻止刘羽进入徐州，借此打击他的名望。
这时候，不管刘羽怎么做，已经先入为主，被宗教洗脑蛊惑的徐州信佛百姓，都会对他们产生对立情绪。这对赵军进入徐州，其实是非常不利的！
扶持一个傀儡势力，是最稳妥的选择！
其实在刘羽看来，这些不事生产、不缴纳赋税、不服役的宗教，就不应该存在。
不过以当前的生产力，宗教信仰是不可能灭绝的，堵不如疏，只能引导向善方向。
刘羽正要下令执行郭嘉的计策，但这时候传令兵行色匆匆而来，带来了赵云的急报。
“报！~~~赵将军前线发来急报！~~~”
典韦将信件递上来，刘羽扫了一眼，一巴掌轰在了桌案之上。
全场死寂！
等到信件传下去后，郭嘉等人这才心下了然，也明白刘羽震怒的地方在哪里！
这一次蛊惑百姓，对赵云等赵军的攻击，显然是徐州的世家，以及佛教在背后推波助澜！
这不仅是利用民望打击赵军，也是将赵军推向百姓们的对立面。
那些人是世家和佛教请来演戏的，是傀儡。但其他百姓又不知道，他们只知道赵军对百姓出手了！
幸亏赵云当机立断、雷霆出手，将那些带节奏的诛杀，不然若是继续放任他们蛊惑下去，加入声讨的百姓会越来越多，形式对他们不利。
但光是此次的事件，就足以对刘羽的名望受到影响了！
“看来徐州佛教和徐州世家的绑定很深啊！也好，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，那就一起解决。”刘羽沉声说道：“此次，将佛教完全铲除！”
可以成为刘羽的入幕之臣，在场文臣武将没有一位傻瓜，哪怕是武将，也是统兵作战的将帅之才，没有脑子根本不可能。
这些人根本没有意外，刘羽表达出来的思想，其实就是两个字“灭佛”！
佛教不事生产、不缴纳赋税、不用服兵役劳役。再加上徐州百姓的供养，他们敛财速度非常恐怖，比那些世家豪强土地兼并的速度更快。
这种情况下，刘羽若是想要稳定徐州，让黔首百姓、流民投入生产，土地哪里来？只能从这些不事生产、又不交税的秃驴身上取了！
可这么做，刘羽若是对徐州佛教大动干戈，那无异于将自己推向佛教的对立面，会引发天下佛教的同仇敌忾、唇亡齿寒之感。
刘羽原本准备温水煮青蛙慢慢来，毕竟他方才推行赋税改革、摊丁入亩，将自己推向天下世家的对立面。如今再来一个佛教，四面树敌，不太理智。
可如今赵云等将在下邳下相县的遭遇，已经是佛教和世家对刘羽图穷匕见。这时候若是一再忍让，那只能让敌人蹬鼻子上脸。
兵法有云，打得一拳开，免得百拳来！
正好借着此事，雷霆出手！
……